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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雷与电第一百四十二章 登门星冥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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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单璠总是行一段路,就要回头看看,后面的世子许平栗以为这位大小姐是在注意皇子殿下的脚步,也就没搭理,反正这位大小姐行径再过古怪,他也得忍着。

事实却不如此,只因单璠离开婆辽城时,尚未与何香告别,内心较为落寞。

行走江湖的女侠也有柔情一面,除开云梦祯,单璠好似没有更多的话与旁人讲,直到前天那位认她做妹妹的何香。

一路走来,单璠总觉着身后有人,但灵识展现后,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何姐姐总不能道力比自己的灵力高吧,那是不可能的。

许平栗是严格遵守妖族金堤娣的要求,始终坚守跟屁虫的规矩,一直都伴随在凌元左右。

不过许平栗实在是被单璠时不时的回头给搞得心烦意乱,这丫头是傻子吗,皇子殿下一直都在她身后四五步,用得着没完没了地回头瞧

藏气算很好的许平栗与凌元求道:“殿下,要不你跟上去,与大小姐一道而行,我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特不自在。”

凌元没搭理许平栗的唠叨,只是与前方的单璠说道:“小璠,人不在身后,他一直在我们前方。”

单璠猛地一回头,笑容逐渐灿烂地与凌元问道:“何姐姐在前头”

凌元摇头道:“孔夫人没在,孔庄主始终在我们前方半里的地方。”

单璠脸色垮下,愣愣问道,“孔庄主何故如此”

凌元瞅了一眼身旁的许平栗,笑道:“估计是冲着世子殿下来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的确,从一开始许平栗调戏何香,孔铎昭就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许平栗结结实实地挨了刑罚,也不能消除孔铎昭的心头之恨,更何况许平栗置之死地而后生,活蹦乱跳地做了凌元的跟屁虫呢

许平栗大伤初愈,尽管有妖族金堤娣的神医妙手,但大动干戈过后,身体的后遗症就会愈发得明显,此时孔铎昭找上门来,要是凌元不拦着,许平栗只能是被孔铎昭活活折磨而死。

昨日许平栗被打得盆骨塌陷,背后皮肉绽开的模样,单璠回想起就感觉生疼,她叹息道:“孔庄主就算打死许平栗,我也无话可讲,但我心中总是怪怪的,我想帮孔庄主,但许平栗已伏法,这可如何是好”

许平栗哈哈大笑道:“大小姐,别这样讲,本世子可不会领你的心意。”

单璠也不生气,她不过就事论事,就许平栗这样的人,的确没啥好的。

耀眼的阳光下,许平栗目视前方,呢喃道:“前方的确有股气势,隐藏地极深,但若真是那孔铎昭,估计他也不敢出面。要是让父王得知此人拦截皇亲国戚的道,只怕他的那什么庄园,估计明日将不复存在了。”

凌元几人从绵延的官道走入山间小道时,已过去一个时辰,除非康巡王随时都派有探子,否则是绝对无法得知此地状况。

然凌元除了感知到了前方的孔铎昭,这方圆一里之内,已无他人。

所以凌元问道:“如果真来了呢”

许平栗笑着说道:“真来了,当然是皇子殿下走你们的,本世子处理好此事,再跟上来便是。”

凌元没来由地问道:“人躺地上,魂跟上来吗”

许平栗一时语塞,只是说道:“殿下,莫要这般瞧不起人,孔铎昭真要来,本世子就算打不过,也有逃命的本事,此地距离婆辽城才十几里路,一溜烟儿的功夫本世子就能赶至。”

凌元很清楚此时许平栗的情况,他道:“你逃无可逃,即便近甲境的孔庄主让你先行十里,他也有能力将你在城门口之外劫杀。”

许平栗懵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凌元,问道:“殿下,你究竟向着他还是向着我我们可是亲戚。”

凌元呵呵一笑:“你调戏孔夫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身份”

此话除了凌元与金堤娣,谁敢说出口,许平栗就有对其破口大骂的火气,恨不得啃其骨饮其血。

但许平栗对凌元生不起气来,皇子殿下与他而言,不论体质还是灵力,都太强。

许平栗再次语塞,就事论事方面,他肯定说不过这位皇子殿下,谁叫他理亏在先

一位男青年从树林间现身,这位年纪轻轻的孔家庄庄主,武道底子很了不起。

就许平栗这种混迹于军中的二流子,常年与那些不晓得他身份的军中猛人火拼,是胜负皆有,但即便是无伤的许平栗对上孔铎昭,仍是死路一条。

孔铎昭并不怕许平栗就此逃走,在顾芳斋照面时,他就探清了许平栗的武道底细,技击之道不如自己,道力更是狗屁不是。

然而孔铎昭多有信心追杀许平栗,此时他就有更多担心眼前的这位真皇子。

城门口的那一眼相望,让孔铎昭不清楚凌元是否会插手此事。

孔铎昭率先与单璠说道:“单璠妹子,烦请你带着你的师傅跟师兄俩人,离开许平栗远些,待会儿波及的地方可能会很广。”

单璠赶忙拉着师傅与师兄躲得远远儿的。

孔铎昭又望向凌元,问道:“皇子殿下,可否稍移玉足”

凌元站在原地,反问道:“孔庄主想要对许平栗做什么”

孔铎昭道:“带许平栗回去,蹲够刑期。”

凌元根本不信,直言道:“我不同意。”

孔铎昭眉头一皱,一向很好说话的皇子殿下为何能拒绝自己,且是在这般顺理成章的时候

远处的单璠也与凌元高声道:“许平栗挨了两种刑罚,还有欺负何姐姐的刑期没有履行,孔庄主有理有据,凌元你干嘛要阻拦”

凌元高声回应了一句:“小璠,你不懂这里面的道理!”

孔铎昭问道:“敢问皇子殿下,有何道理能够让你阻拦我”

凌元望向孔铎昭,直言道:“昨日在城门口,孔庄主莫不是见到了康巡王帐下李将军,恐怕也会一直将我视为冒充皇子的贼人罢了。此时你的话,我如何信得难不成信了你,让你将许平栗在半道上私自处决”

凌元继续剥离人心:“为妻讨回公道,我理解你,你以我的身份作为跳板,我仍是能够理解,但我理解不了一个能够将计就计,将所有人都无辜席卷在里头的孔庄主。所以今后的许平栗,你注定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段恩怨,在经过凌元的解释后,大抵都猜得出孔铎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老道人隔得老远听见谈话,给徒弟陈雍庭使了个眼色,陈雍庭摇了摇头,既然皇子殿下出面保许平栗,那此时也就不需要他的三脚猫功夫,去跟一位庄主较劲。

同样是介于许平栗的世子身份,陈雍庭不愿画蛇添足,去讨好一位脾性乖张的许平栗,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就好似一年多前替新郎看宅。

倒是许平栗一言直击孔铎昭要害:“殿下,此人武夫一个,眼睛看到的没有拳头打到的来得解恨,通俗来讲跟我一个凑性,就是他娘的欠收拾,一拳撂倒,他就得叫你爷爷。”

凌元约莫能够理解到话里的精髓,但还不太真切,与许平栗、陈雍庭相比之下,凌元更多地还需要眼见为实。

凌元只是与孔铎昭问道:“孔庄主,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孔铎昭深深呼吸,他脱掉了外衫,一条黑色衣带系在腰间,露出一身的筋腱肌肉,孔铎昭右脚往前送了半步,一手出掌同时跟上,一手握拳微曲,搭在胸前。

仅仅一个简单至极的拳架,就能够摆设出看似天衣无缝的姿态,孔铎昭在武学的造诣上,是真不低。

孔铎昭道:“那就麻烦皇子殿下,让孔某人倒下。”

凌元将孔铎昭看在眼中,心头不断演练这拳架的精髓,化为己用。

是凌元低估了孔铎昭,别说是让无伤的许平栗先逃十里,就是逃进了城,孔铎昭也有能力让其死无葬身之地,当然要除却余青峰这位御统境不在。

一旁的许平栗看得啧啧称奇,频频摇头道:“孔铎昭,心机与装腔作势上,本世子自认两样都不是你的对手。改日本世子托人送一块‘无耻之徒’的匾额到你庄子,你可要收下啊。”

哪知孔铎昭突然望向许平栗,前伸的手掌顺势收回,脚步重重踏出,竟是以许平栗瞧不见的动作奔至他跟前,同时双拳顶出,冲向许平栗脑袋,然双拳拳劲之上,还携带着孔铎昭整个人的趋势。

孔铎昭一来便是杀招,拳头不过是个触及点,他不仅要拳劲彻底打穿许平栗的脑袋,还要借助自己的势,想要将许平栗轰到山的那一边,才算解一点点恨。

凌元一把将许平栗拉扯到身后,同时一脚踹出,对上了孔铎昭的双拳,凌元向后撤了一步,孔铎昭欺身而上,一拳砸出,目标仍是直指许平栗。

凌元掌心向上一抬,将孔铎昭要命的一拳打掉,随即握住身旁许平栗的手腕,扭腰将之扔向单璠方向。

许平栗平稳落身在师徒三人旁,他挺直腰杆与凌元振声道:“皇子殿下好身手,吾辈楷模!”

前方两人阵地,凌元所讲无错,孔铎昭根本没机会触及许平栗的片片衣角。

孔铎昭仍不罢休,方才许平栗开口打乱了他的思绪,目下他唯有与凌元一战。

一瞧孔铎昭不肯罢休的架势,凌元问道:“真如许平栗之言,孔庄主想要战个痛快”

孔铎昭冷笑道:“请皇子殿下成全!”

凌元尚且在犹豫,他不太想跟孔铎昭打架,奈何孔铎昭不给他空隙遐想,此时周身道力全开,气力与气势,与方才判若俩人。

凌元的武夫路子,是早年间奶奶柳柔蓉传授过的柳家技击之道,柳柔蓉本是女人,所以凌元在汲取柳家技击之道后,他的路子可柔可刚。

孔铎昭不论招式还是心间的念头,皆是大开大合,此时与凌元对上手,他只能道力上扬长避短,以功夫架子取胜。

可这并不是孔铎昭有资格做凌元对手的理由,近甲境之下,统称为武夫,能做到调理内里,稍稍延长吐纳,憋气一刻钟,但近甲境之上,是可见世间鬼魅的道者。

孔铎昭要比凌元长几岁,但俩人此时的不同,在这安静的小道之上,被分离得很清晰,就是山下与山上的区别。

先发制人的是孔铎昭,道力全开后,近甲境道者的攻势并不小,但孔铎昭有内敛之意,他要将所有有利于自己的,全都运作在攻势上。

于是孔铎昭的招式,招招要人命,先是顶心肘,被凌元伸出的手掌卸掉力道,他便两手抓住凌元的肩头,顺势狠狠提膝,打算重击凌元下颚。

但凌元现学现用,一个千斤坠扎出马步,再摇摆手肘,甩掉肩上的一只手后,手肘与身前的膝盖碰撞在一起,破去攻势后,以跳跃借势,提膝将孔铎昭逼退数丈之远。

孔铎昭身后是一片树林,往后倒掠的他伸手一抓,将五指嵌入水缸粗细的树干之中,待稳住身形,于半空中一记鞭腿,将樵夫一盏茶才能砍断的树干给踢折。

巨树震颤不止,顶端的树叶飒飒作响,孔铎昭落地后再扎马步,两手侧腰牢牢抱住倾斜的树干,再微微挪动脚步,将整棵大树对准前方的凌元。

随着孔铎昭手劲一抖,树干上的叶子翩翩落下。

“喝!”

本是缓慢落下的叶子,像是一支支疾风的箭矢,齐齐射向前方静静站立的凌元。

凌元虚抬手掌,往前缓缓推出,轻轻地震动手掌,屏障顿生,那些如疾风骤雨般的叶子,像是钉在了坚硬的土坯墙之上,待凌元放下手臂,树叶掉落在地。

孔铎昭猜测凌元应当会以敏捷的身法躲过,只因前方皇子殿下的手段,已是一位山上的仙家弟子,但他始终瞧见皇子殿下动用了灵力或者道力,难道皇子殿下的武道,已是前无古人的高了吗

胸中怒火难消的孔铎昭爆喝一声,竟是将重大数千斤的树干抛过头顶,随后伸手搭在树干的横断之处,脚下重重踏出,推动着巨树朝着凌元猛地冲撞而去。

生性平淡的凌元目光直视前方,他从光溜溜地树枝缝隙之中,瞧见孔铎昭坚毅的眼神,似乎孔铎昭对自己也存在偏见,却又好似不是,思绪不免渐渐飘向万里。

直至凌元回神,回想起许平栗已遭刑罚惩治,他默默念想道,“世间真有如此执着的事么”

即便人间的道理,经过细想一番,凌元都能摸索清楚,但此时的凌元尚且无换位思考的意思,就如这样的体验,还得是陈雍庭与他主动拿单璠做对比,他才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痛恨之事。

所以凌元没躲没闪,结结实实地硬抗了孔铎昭的这一击。

凌元心是好心,他愿意替许平栗接下因果,并非他与许平栗是亲戚,而是觉着实在没必要让这段恩怨持续。

这与年少时遇见的神勉有关,是神勉先一步发掘凌元佛性,多年过后,凌元最终却修习道法。

让孔铎昭环抱在侧腰的巨树一击,不亚于三十名士兵全脚力推动的冲城车,此时凌元腹部鲜血淋漓,顺着衣带低落在地。

远处的单璠看着揪心龇牙,她不知凌元要做什么,干嘛傻乎乎地站着不动就算僵尸体质厉害,也不该这般糟蹋自己。

许平栗则是另外一番心境,他其实是不愿去相信眼前所见,他不信凌元能有这么好心,愿意以身替他还债,他许平栗可是世子殿下,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价值连城,何况皇子殿下呢

但事实已摆在眼前。

孔铎昭愣了半晌,随即将巨树扔向旁处,他站直身躯问道:“遇见你,事事不在我意料之中,皇子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你真的太天真了。”

凌元道:“以我身代许平栗,也不行”

孔铎昭深深呼吸,右脚横移,再次做出个拳架,他爆喝道:“我要找的人是许平栗,你凭什么阻止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孔铎昭声势暴涨,四周被激起风暴,这个练武整整二十年的男青年被凌元的行为,气得想要将他杀掉。

孔铎昭快到极致的身影,凌元捕捉得到,但他受伤不轻,脚下已如灌了铅水,结果被孔铎昭狠狠一拳砸在面门,身形往后仰去。

尚未倾倒的凌元背后再受一记脚踢,胸腔发出沉闷震荡,凌元被迫呛了一口气,待他稳住身子,孔铎昭对着他的脖颈又是一拳,凌元直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倒地之前,凌元潜意识伸出手掌撑地,这一刻,凌元只觉着自己是谁名谁也记不得,脑袋一片空白。

在倒下之后,凌元周身上下,无一不面临暴风骤雨般的捶打,身上很快就疼痛难忍。

场内风沙阵阵,远处的单璠也只能瞧见有人在殴打倒地之人,她本是相信凌元最后一刻能够反客为主,只是此时她伸长了脖子,也瞧不得谁在挥拳。

单璠知道凌元的能力,她很信任他,但单璠此时却心神不宁的,好似挨打的是凌元,但单璠本就连许平栗也对付不了,更何况练拳二十载的孔铎昭

管不了这么多了,要是凌元在揍人,她单璠靠近后,至少无碍,可要是挨打的是凌元,单璠忍受不了,她当即抛下师傅师兄,高高跃起,振声道:“凌元,你还能起来吗!”

空白的脑袋被一道嗓音拉回现实,凌元的身体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痛楚,他任由孔铎昭一拳拳地轰在他的身上,尽管全身衣裳已被拳头砸得支离破碎,上身的淤青尽显,但凌元紧紧闭眼,蜷缩着身子,轻轻扬起了脑袋。

半空之中的单璠手刀破开风尘,切开了身前两丈深的离乱,她从切口处望见了孔铎昭微微弓腰的背影,以及他不断朝着身下挥摆的拳头。

没人能够对凌元下此重手,就算是她单璠也不行。

这是单璠心头所念,她咒骂一声,秉性彻底暴露,恼怒道:“孔铎昭,你好大的胆子!巴大爷,给姑奶奶废了此人!”

随后单璠的身子被一道力量拉扯到旁处,一道细小剑光直接将尘暴破去,剑光去势汹涌,直朝着孔铎昭的项上人头。

不过孔铎昭却是诡异地偏了偏脑袋,将这道剑光让了过去。

是凌元动的手脚,地守境灵力,居然能意识到御统境道者的一击方位,着实恐怖。

神猴巴布道:“小璠,这剑偏了,再补一剑”

单璠皱眉望着孔铎昭:“补多少剑都成,总之砍废他!”

赤膊的凌元站起身来,身上已无大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小璠,可以了,神猴大将军的这一剑,我这辈子都不想接第二回。”

神猴大将军不乐意了,它笑道:“我的剑你接得住”

凌元两手合十,朝着巴布拜了拜:“不敢不敢,神猴大将军剑术通天的高,方才我不过是偷了先机,才让孔庄主活命下来。”

单璠怒道:“我不要你接,我要孔铎昭残废!”

单璠继而转为幽怨,她狠狠一跺脚,看着那位好似惊魂未定的孔铎昭,嫌弃道:“为了何姐姐,这次就不砍你,若你再敢闹事,姑奶奶非要将你大卸八块!”

设身处地这一事,单璠尚且一步迈不出去,然凌元更是远在天边了。

御统境道者那捉摸不透的气息,使得孔铎昭冷静下来,即便他根本不知道那只猴子的境界到底有多高。

孔铎昭恨自己,更恨碍事的皇子殿下,他与凌元说道:“殿下这种烂好人行径,委实让人恶心。”

此话听来异常熟悉,凌元脑海中反复琢磨,好似前日宁前辈才这般评价自己,这一个人可能会看错自己,若是两人呢

凌元心头回答是管他呢。

神猴大将军突然开口讥笑道:“你们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做事从来都意气用事。人家妻子被调戏了,放眼整个道灵界,就没有退让一说,要杀就杀透。你凌小子倒好,把自己放于规矩之内,还要别人遵守你的意愿,真是可笑。还有你这个姓孔的,打趴了凌小子,你为何继续拿他出气,你不知道调转枪头,找你的仇人去凌小子是你的仇人”

巴布最后叹息一声,感慨道:“道灵界有你们这样的后生,真是有够糟糕的,都他娘的缺心眼儿。当然,我的小璠除外。”

——

星冥帝国京师,天古城。

只首黄维方才推掉了自己的午膳,让家人自个吃,一个人来到书房,一会儿看书写字,一会儿作画吟诗,却没有一样能够让他静下心来。

这位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只首大人,今日魂不守舍的样子,并没有给他人瞧见,但也确实太过糟心了些。

昨日黄维得知供奉宁项婴不知因何故去往灵神界,更可怕的是,皇上与内务大总管易文稚,在某事上出现了分歧,好似还不小。

直到今晨黄维才得知,原来是皇上另外钦定了供奉,继而取代宁项婴作为大阵枢纽,然易文稚自始至终都未曾出面,还是皇上让黄维与风尘仆仆赶回京师的兵部尚书象贤工,一起裁定了新的人员。

本来看似一切都在循规蹈矩的一件事,还不足以让黄维这位位极人臣心境不稳,但黄维总觉着事有蹊跷,他虽然不是道者,感悟且感觉不到某件事,但凭借多年为官的嗅觉,黄维知道皇帝有事隐瞒。

门外传来家仆话音:“大人,皇上口谕到,就在大堂。”

当黄维快步来到大堂时,家里人的用膳还未完毕,都已跪在堂内,等候他这位一家之主出来接旨。

传旨的公公一挥拂尘,尖声道:“皇上口谕,着只首大人进宫议事,不得有误,钦此。”

黄维叩首道:“微臣领旨。”

皇宫内。

书香房内,黄维见过凌颜之后,便起身候着。

能让黄维有点踏实的是,大总管易文稚总算站在了凌颜身旁。

皇帝正在批阅今日的第四批疾书,不过凌颜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索性将奏折递给易文稚,让其代交黄维。

黄维接过一瞧,并未多做思量,直言道:“皇上,林门主的法子,咱们取其七成即可,一些难啃的骨头,便送与些神仙钱,以此修好。若是真要打起来,首先受损的还是帝国,将来这些山上势力,统统都会是帝国藩属,咱们不用着急收割。”

凌颜没觉着黄维的谏言有多好,是没能听到她最想要的,于是说道:“那明日早朝,朕与大臣们说说,再看看他们的意见。”

只首大人此时知道明日在朝堂之上该如何开口了。

皇上凌颜有意无意地与他问道:“只首大人与单二公子有多久没见了”

就凌颜这般女帝,何曾会关心此类事的,黄维心中权衡不定,但已下意识说道:“自打单二公子派遣神兽阻拦微臣起,就再也没见过,如今也二十余年了。”

凌颜又问道:“那只首大人有没有想过,与单二公子的下一次见面,会在何种场合”

单允涉及宫闱密事,即便黄维这样的朝中重臣,也不敢在凌颜面前提及,哪怕皇帝的旁敲侧击。

只首黄维黔首道:“微臣不敢做此想,微臣只愿帝国国力鼎盛,民心稳固,万世太平。”

凌颜淡淡一笑:“只首大人不必如此忌讳,你与单二公子本就是好朋友,你替他为星冥帝国效力,如今帝国的大好风光,得有一半都是只首大人之功劳,只首大人不妨直言。”

只首大人垂首道:“回禀皇上,于私,微臣对单二公子心怀感激,但这么些年在帝国做事,恩情已了。于公,微臣也不会主动示好,仅此而已了。”

凌颜笑道:“只首大人这话说的,好似单二公子都比不上一顿饭菜了。”

只首黄维跟着笑道:“皇上此言,甚为恰当。”

然后凌颜就抛给了黄维一个消息:“单二公子可能会随时登门天古城,新供奉卓木莲将会尽力挡下次人。”

卓木莲此人并非帝国人,也非帝国招纳供奉才能有的御统境道者,他只是一位灵力与道力齐修奉观境道者,虽然灵力仅在近甲境,但也很富有天赋了。

凌颜能够招揽到此人,也是与他许下承诺,愿意助他将灵力与道力持平。

此时皇宫境内已成的克己大阵,正是出自卓木莲之手。

而卓木莲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光有皇帝凌颜可不行,还得经过只首黄维与兵部尚书大人的画押。

只首黄维不问其他,只问道:“皇上,非打不可吗单二公子的身后是单族与灵龙族,此时与之交恶,对帝国没好处,不如让微臣与单二公子谈谈”

凌颜点了点头,总之一切以阻拦单允镇杀易文稚为重,只首黄维的嘴皮子功夫,软硬兼得,与单允言谈,尚有一丝希望。

但黄维也只能试试,哪怕被单允拧断脑袋。

易总管微微叹息,黄维便大着胆子,连同今早的疑惑一并问了:“皇上,可否告知单二公子究竟为何登门皇上又有什么该告诉却没告诉微臣的”

凌颜道:“也不知道单二公子登门想要杀谁,可能是包括朕,可能是易先生,总之是来者不善。”

黄维啊地吓了一跳,他是不信单二公子会伤皇帝一根毫毛,尽管俩人早已形同陌路。

凌颜又补充道:“易先生十几年前,从地府将柳柔蓉的魂魄带回皇宫,数年前,朕教柳柔蓉自焚,俩母子缘尽前还见上了一面。”

黄维睁目,被惊得坐到了地上,脑袋里似浆糊一般捣来捣去。

易文稚终于开口说道:“皇上,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单允做事,即便生成克己大针,仍然杯水车薪,根本就抑制不住单允本心,皇上可能都快忘记了,单允是人神体质的僵尸,万年前最为血统纯正的古僵尸王。”

黄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继而又想到了一位,仍是被否决掉,最后只余一位。

分别是单允曾经的义父林羡,以及三界的主宰玉帝。

但前者光是知道了星冥帝国存在异动,仅凭借着一丝痕迹,也不用凌颜主动相告,林羡就能推演真相。

然而整个道灵界都知道,林羡曾经爱慕自己的师姐柳柔蓉二十余载,若是林羡知道了真相,届时只怕会比单允下手更重。

后者玉帝做事讲究规矩,一与二从不混为一谈,加上星冥帝国违反天条在先,即便玉帝对星冥帝国有再多的忍让,也仅限于没好感而已,哪里会出手阻拦单允呢

最后一位,则是云锦之妻,云族长夫人杨熙。

此人跟皇上关系极好,年年都有往来,近些年还更为密切,据黄维得到的消息,皇上与杨熙聊得最多的,不是家国的管理制度,而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儿。

可黄维仍是觉着难度颇大,有让别家人起内讧之意,恶心了别人,还极有可能砸自己脚,得不偿失。

——

一座金光耀阳的矮山之上,有一破旧的露天寺庙,一位袒胸露乳的中年僧人正端坐在一尊佛像跟前念经。

周围没了当年神勉和尚寻见师傅的野人,只有另一个易文稚站在德炫和尚身后,他微微仰起头来,瞧着跟前金身衰败不堪的佛像,说道:“你为何要出妖族地境,在那里的话,你不被云锦寻到,甚至是单允也说不一定。”

闭眼打坐的德炫和尚开口道:“你不也没去妖族避祸,何故来问贫僧这般无聊问题。”

易文稚笑着问道:“和尚你一心求死”

德轩跟着眯笑道:“都是死过三回的人了,还怕这一回”

易文稚问道:“为何你三世都逃不过佛缘,你背后的那人究竟有多仇佛”

德炫和尚说道:“他仇的可不止是佛教,还有道教道统一脉。”

易文稚大致猜得到那人的一些模糊脚跟,但不敢做多想,怕与那人产生共鸣,挨此人的天谴,牵连到星冥帝国。

易文稚直言道:“他究竟是谁”

德炫和尚没回答,只是反问道:“你不问问贫僧,如何转世之后,还能行前世之事,你的慕雪儿九世都没能记得你的丁点好,将情缘做到你这份上的,三界之内,除了单修沭,没人比得过你。”

易文稚道:“洗耳恭听。”

德炫和尚口宣佛号,伸出一手,道:“贫道送你去妖族地境,自有人接待。”

易文稚摇头,去妖族地境何其简单,只不过他不想成为谁的棋子,就单修沭而言,他的消逝,此时看来是对的。

德炫和尚问道:“就算保不住性命,留下所有的记忆不被轮回侵蚀,你也不愿”

易文稚微微一笑,“我不想成为整日吃人喝血的僵尸。”

始终背对易文稚的德炫和尚站起身来,他走到易文稚近前,说道:“倘若你愿意,你可在妖族成就天道者,从玉帝手上抢一个名额,这等逆天行事的壮举,贫道做不了,他可做,你亦可做,何乐而不为呢”

易文稚道:“再聊下去,咱俩就又要不欢而散了。”

德炫和尚越过易文稚,自言自语道:“三界万年之内,顶多也就是尸神体质,可为何五十年之内,能够接连出现两位人神体质卫先生不觉得这里面大有内幕”

易文稚轻叹一声,“此刻想来,我这一生,真是倍感无奈,我的毕生所愿,在你们么看来,不过是小孩儿玩泥巴。”

德炫和尚猛地转身,虎口上的念珠来回摆动,他言词激烈道:“可你还是亲自布下大阵,在海上截杀了道祖二弟子,你这位活了五百年都不死的天选之子,本就不该如此碌碌无为,真由那单族人将你神形俱灭,落得个他养母的下场”

德炫和尚最后补充道:“慕雪儿的最后一世死不了,你敢死她前头”

易文稚没有回答,只是真身在某个秘法的催动下,瞬间消失不见,回到了星冥帝国京师,与凌颜身旁的‘易文稚’合二为一。

德炫和尚再一次口宣佛号,并不是送人,而是迎接一位大人物的大驾。

有一身影突兀地站在破败的佛像旁,他的手势与露天下的德炫和尚出奇的一致,俩人右手虎口之上,都在拨动一串念珠。

那人言语道:“你这不修边幅的和尚,酒肉情欲不忌,当真潇洒啊。”

德炫和尚右手竖十,“云族长与贫僧相较,犹有过之。”

云锦收起念珠,甩开一把折扇,眯笑道:“本族长一介书生,与你这佛门叛徒多说无益,你就说这一世你想怎么死,我让你下一世也都这样死,你说好不好”

——

书香房内,束手无策的黄维几乎心境失守,瘫倒在地,这比起当年皇帝凌颜下诏开疆扩土后,更加让黄维肝胆欲裂。

易文稚颔首道:“皇上,仍是没能从德炫和尚口中套出他是受谁指示,不过听他的言语,似乎万年以前,事态已无法更改,只不过正好人神体质的两位,是单二公子与皇子殿下。”

凌颜突然正视这位她从未正视过的男子,“你应当去妖族地境,不该再回来。”

易文稚眼中闪烁着,他道:“五百年来,除了‘你’之外,无人能够教我做事,但这一回,我不会听‘你’的。”

在护卫慕雪儿的十世之中,易文稚曾经得到过公主凌澈的质疑,认为娘亲五百年来,每一世的平均寿命都未超过五十,当时的凌颜让凌澈切莫再多嘴。

每当寻求不见慕雪儿的踪迹,易文稚每隔二十年,就下地府一次,他要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慢慢往上凿出慕雪儿到了第几世,然这最后一世,还得拜谢单允无意之中帮了他大忙。

其实也跟凌澈所言相差不多,慕雪儿的其中五世,多达十次的下地府,易文稚都没能从地府寻见机会,去靠近那本生死簿。

而无论慕雪儿的身份是什么,是相夫教子的妇女、是道者、才女、女侠,就连道灵界为数不多的女城主,在被易文稚的扶持之下,统统都安享了晚年。

此生的凌颜,是星冥帝国唯一的女帝,同样不该因他遭受牵连。

有一身影略带慌忙的脚步进得殿内,是凌颜差黄维与象贤工新钦点的供奉卓木莲,只见这位新供奉说道:“皇上,殿外那人,已到此一刻钟。”

凌颜道:“一刻钟,只首大人进来才多久,为何不报”

卓木莲苦着脸,“只首大人前脚进书香房,此人后脚便到。皇上,此人能力绝大,只是被他盯了一眼,我便动弹不得,现下也是他放我进来传话。”

凌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率先走出殿去,只见得前方长廊之上,站有灰衫一人。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人的样貌。

宽阔的长廊两边站有宫女,但她们都未曾注意到单允的存在,亦或者说,她们动弹不了,思绪同样空白一片。

跟着走出书香房的易文稚一瞧阵势,笑道:“皇上,现下除了我们五人,整个皇宫的光阴都处在停滞之中。”

凌颜随手从身旁突显的黑洞之中,拿出一把细窄长刀,横在身前,朗声道:“要杀易先生,你先杀了朕!”

单允瞧见了凌颜左手掐诀指法,稀缺古怪的样子,想必这就是五百年前卫羽邻所创的天行卷。

单允开口道:“我不杀你,把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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