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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荷戈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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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认识多年,尚未问过王兄大名……恳请赐教。”万军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张行越过王振等人拱手来问,引得众人侧目。

王公公沉默片刻,反而拱手回来:“俱往矣,昔日北衙经历,在如今天翻地覆之势前不足一提,王某正想改个名字,摒弃过往,重新做人,若龙头不弃,还请帮忙起个名号。”

“王兄有自新的意思,当然无妨,但以你的英豪姿态,何须他人赠名?”张行愈发笑道。“自己起一个如何?我今日务必记住。”

“单名一个焯如何,火桌焯?”王公公也不推辞,立即想了一个名字。

张行愣了愣,好奇回头……倒不是他没有文化,而是没有此类知识,再加上人家前北衙要员水平自然是高的,这就是显得某人文化水平低了点。

当然,后方见状,立即有魏玄定魏首席捻须失笑上前:“焯通灼,有明白透彻的意思,王公……王先生这是看明白局势了。”

张行恍然,其余那些出身驳杂的头领、军官,似乎也都恍然。

倒是王公公,也就是王焯本人了,闻言只是含笑摇头,复又主动来解释:“魏首席高看我了,我用的乃是做饭焯水之焯……此番经历,真真如被人扒光了下锅焯了一遍水那般无二……也算是个警示。”

事到如今,众人自然晓得那日原委经过,不由哄然,不少人更是似乎要面露嘲讽之态,但不知为何,却没几个人真正笑出来。

“也挺好。”张行反应过来,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这次战事的根本,在于官军的多路围剿,咱们义军以我们黜龙帮为首奋起反抗。东线那里,我们黜龙帮一家抗了,南线这里,王兄兵微地小,本没有什么必要死扛,但还是先率部拖住了韩引弓的主力,然后又诈降暴起,炸了韩引弓的大营,使那厮之前不能存进,扰乱东线决战,如今更只能望风而走,我以为王兄及其部义军,乃是南线首功,诸位可有异议?”

这番话,前面还似乎在跟王焯做恭维,后面却已经转过身来,与在场豪杰、军官做征询了。

而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驳斥。

无他,孟氏义军战前崩盘,淮右盟终究没有动手,这个所谓南线首功,其实只能是在王焯和他的内侍军以及王振和他的芒砀山盗匪这两拨人里面选。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正如王焯和内侍军们被下锅焯水后反而暴起已经人尽皆知一般,王振在芒砀山上一度动摇于司马正的消息,也早已经透过芒砀山上的某些渠道传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芒砀山最终功劳极大,王振也能将功补过,可难道要将首功与他?

而不与他,难道要越过王振这个名副其实的首领给周行范和范厨子?白有思算是擒获了吕常衡,可也没必要在这里争这个功吧?

故此,首功之论,无人驳斥。

“所以。”

张行环顾四面,目光从在场所有各方要害人物面前扫过,理所当然的说了下去。“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再加上大家同属义军,我以为,可以推荐王兄入黜龙帮,做一位大头领……诸位以为如何?”

周围陡然鸦雀无声,倒是身后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属于友军控制的虞城城内而来,所谓步履匆匆、衣甲分明,长戈荷于肩上,宛若长林。

王焯面色坦荡的立在那里,依旧无甚言语,脑中却迅速转了起来,然后迅速拿定了主意——他要加入黜龙帮,当这个大头领。

原因非常简单。

经此一战,日后周边局势肯定会变得更加激烈,而那一晚,他和内侍军做出那惊世骇俗一击的同时,也失去了太多……一面是实力上的损失,一面是彻底丧失了跟朝廷媾和的可能性……那么这种情况下,他和他的内侍军必须要得到黜龙帮的认可才能继续在淮右盟、黜龙帮、朝廷官军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彻底投入此战最大胜利者黜龙帮的怀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反对者,或者说潜在的不满者当然很多。

李枢、单通海、雄伯南,甚至徐世英、翟谦、王振等人心里都会有些不安,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谁也不乐意又多一个大头领。

但怎么说呢?

这个时候,谁好反对?

李枢这么聪明的人,会在张行刚刚打了那么大一个胜仗,威望那么高的时候反对?徐世英一样聪明,他会反对?翟谦自己的大头领还没转正呢,他会反对?至于说那位祖臣彦祖大头领,都没看到他往前面挤好不好?王振更是全程不敢抬头去看张行。

倒是单通海,犹豫了一下后,忍不住上前半步,想要言语。

但也就是此时,白有思抱着长剑笑了一下。

这似乎反而让原本想要发出声响的场面再度安静了下去,单通海也一声不吭。

不过,片刻后,依然有人认真开了口。

“张龙头,大头领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等这次战事彻底了结后,大家汇集起来,再做商议。”紫面天王雄伯南向前一步,认真来问。

“有道理。”张行点点头,却又摇头。“可是,我此时提议,也绝没有坏了规矩……因为魏首席、李龙头和我都在,大头领里,也只是王五郎和程大郎不在,人数上是完全合乎规矩的……更重要的是,王焯头领功勋卓着,既然见到,何必多等,拖拖拉拉,有功不赏,岂不是冷了天下英雄的报效之心?”

这话说的,好像是人家王焯自请加入的一样。

但还是起效了,雄伯南也立即闭嘴。

到此时,权衡了利弊的魏玄定终于上前,乃是撸起袖子,举起半个小臂来:“若是按照规矩来,那我这个首席先说话……我同意。”

张行立即去看已经退缩的雄伯南。

雄伯南思索片刻,也跟着点头:“我自然也同意。”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聪明人各自呼出一口气,李枢、徐世英旋即开口,表示同意……见到如此,情知已经无可阻挡,单通海也干脆同意,祖臣彦也终于露面表态,却只是附和点头。

就这样,昔日北衙公公,今日之王焯,在与张行于虞城北面打了个照面后,正式成为了黜龙帮的王大头领,并按照规矩,归于左翼。

到此为止,张大龙头也没有太过分,而是乐呵呵招呼所有人入城去了。

且说,张行不是第一次来虞城了,但此番进来,比之上次,更显出一派主人翁姿态……一进去,先下令徐世英、翟谦接管城防,再让雄伯南、张金树整肃军纪,然后又让魏玄定、阎庆去协助白有思点验之前战斗中所获首级军功……命令下完,干脆寻了一个小院子直接住了下来,并让其余人且去休息。

连个聚义的宴席都不摆的。

而整个过程,王振全都在抓耳挠腮,一直等到此时,眼见着只有小周追了进去,终于不敢再拖延,也随之过去了。

“你且安心,有些事情我并不怪你。”张行回身见到王振跟进来,却是连坐都不坐,便在院子里负手回头相顾。“且不说司马二龙本对你有义气,只说凡事论迹不论心,你到底是率部过来了,还拦在了虞城,挡住了吕常衡,总是有功无过的……之所以要冷落你,是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公开议论起来,根本拦不住其他人当场发难,反而让你难堪。”

王振醒悟过来,如释重负,但既然进来,却又不好直接离去,总觉得该说些什么,便又拱手来言:“只是一件事,三哥,我对你的义气没有半点作假!”

张行立即点头:“我也未曾有半点怀疑咱们的义气,当日沽水浮马,破观相约,至今铭记,将来也不会忘掉。”

王振彻底无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委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能朝张行、周行范依次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张行拱手回礼。

小周却只是冷冷目送对方离开,然后方才恨恨回头:“三哥,话虽如此,可难道要放任他如此作为?”

“如果你是我,你准备如何处置他呢?”张行想了一想,反过来追问。

小周想了一想,也觉得茫然……问题确实是这样,王振有问题,他在根本立场上动摇过,但却没做出什么切实的行为,反倒是来到了虞城拒敌,并在决战后成功追击,造成杀伤……所谓有功无过。

甚至,只是说立场,王振怎么说都是半个自己人,而黜龙帮里,还有李枢,有房氏叔侄,有单通海这样公私都在隐隐对立的实力派,甚至还有许多只是混口饭吃,立场都不用问的大量本土富户、地主、降人。

这种情况下,处置王振可以,但难道不是在变相削弱自己的势力?

一念至此,小周心下无力,却终究还是免不了愤愤之态:“连抗击暴魏都拿捏不住,说不得还不如李枢手下那些人。”

“这话是有道理的,但你想过没有,如果王振不在芒砀山,而是一开始就在我们黜龙帮内里,在济阴和东郡,他还会立场不定吗?”张行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反过来说,如果是李枢手下那几个关西心腹在芒砀山独立掌握一军,他们就不会动摇吗?归根到底,义气是真的,动摇也是真的,只是不应该看高了人,看低了环境。要我说,问题小部分在于王振,但大部分在于芒砀山孤悬在外。”

“所以……三哥准备怎么处置?”小周若有所思,追问不及。

“我此番南下,除了驱除韩引弓外,一个最主要的事情,便是要将芒砀山和内侍军纳入黜龙帮直属,然后将楚丘、虞城、砀县、下邑一线一并吞下来……”张行平静以对。“内侍军势力弱小,此战后没有独立的生存能力,一句话就可以,但芒砀山那里,就需要恩威并重,用些手段了……我让他们去点验军功,就在于此。”

这下子,周行范彻底醒悟。

当晚,由于张行没有举行宴席,众将只能各自在早已经空荡了小半个城池的虞城内自寻落脚之处,有人落在军中,有人进入原本的县衙、吏署、仓城,有人寻到了空落落的民居,而且三五成群,各有交流。

王振这次没犯湖涂,虽然张行没有住的意思,但还是主动把县衙让了出来,交给了魏玄定,自己则搬到了仓城。

而当晚,他胡乱用了些饭菜之后,便直接上床睡觉,却不料,刚一躺下,范厨子便忽然又来寻他。

“咋回事?”

出门在外,诸事随意,范厨子直接来到了王振卧房,后者也只是皱眉起身,就在榻上盘腿来问。

“我越想越不对。”范厨子摸着肚子在床边坐下,严肃来道。“大当家……你说,那位既然这般轻易吞了内侍军,会不会明天一早点验军功的时候把咱们也吞了?”

王振想了一想,就在床上认真来问:“吞了又如何?”

范厨子怔了一下,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以,吞了又如何?”王振见状,继续追问。“你难道忘了我本是黜龙帮的头领吗?一开始建帮的时候就在的。”

范厨子终于讪讪:“但芒砀山上下只是土匪,不是黜龙帮的人……”

王振想了一想,继续来问:“你们是不想认我这个大当家了?”

“当然不是。”范厨子连忙摇头。“我是想让大当家带着我们,不要卷进去……”

“我怎么可能不卷进去?”王振既无奈又有些难以理解。“而且之前不是你告诉我,官是官,贼是贼的吗?”

范厨子叹了口气:“可贼是贼,匪是匪也是没错的……而且我们到底是立下了功勋,只要我们咬住牙,那位是不好坏了规矩当众把我们吞了的。”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王振也叹了口气。“反正你是想守住芒砀山那块地方,然后自家凑凑活活活下去?”

“是。”范厨子怔了征,立即点头。“是这个意思。”

“可为什么不能跟张三哥走呢?”王振认真追问。

“不光是这位张三爷,什么司马二爷,白女侠,我都不想跟着走。”范厨子恳切来言。“这些都是大人物,有想法有本事的……”

“有想法有本事不好吗?”王振若有所思。

“好是好,但我没有本事,山里的这群王八蛋也都没本事,没本事的跟着有本事的人走,是要稀里湖涂被人家当成踏脚石的,白白抛洒了性命。”范厨子言辞愈发恳切。

“我懂你的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嘛。”王振终于醒悟。“你想要我如何?”

“就是明日提出来,让大家回芒砀山里去。”范厨子认真来答。“那位心里明白着呢,你一说,他就懂。”

王振忙不迭点头:“兄弟们但凡要走,我一定尽力而为,大不了我留下,让张三哥再派个人去山上管事……决不会坏了咱们山上的义气。”

听到这里,范厨子终于稍微放心,却是摸着肚子告辞离开了。

人一走,王振望着窗外的一大一小的弯弯月牙,只觉得人入江湖,连维持义气都这般辛苦,委实是之前没有想到的,却是一时望着双月痴了,许久方才睡下。

其实,这一夜,大概是难得入城,外加韩引弓逃窜的消息给了所有人一个定心丸,所以使得许多人就有所计较起来,范厨子和王振来打商量是一遭,另一遭,虽然房彦朗、杜才干等心腹被张行指在离狐打扫战场,可李枢身侧却还是有大头领祖臣彦主动过来关心的。

祖臣彦此人出身东齐名门,文学上是一把好手,早年便以才子着称,但因为父亲作为东齐最后一任权臣,名声不好,所以被彼时刚刚登基的当朝圣人当众羞辱,然后数十年间只能以东齐第一家世的身份做不入流的低阶官吏。

这个事情,既反应了大魏坚持关陇本位的基本操守,也体现出了当朝圣人的高尚品德,而一个小小的副作用就是,这位祖先生这十几年不免过的格外憋屈,同时却又不得不流落州郡,以所谓清贵之身去做了十几年浊务。

于是,他很忧心一些事情,又不敢当众作态,只能私下来寻李枢。

“没有办法。”

面对着支持者的忧虑,李枢倒显得有些坦荡。“天底下没有比打仗最能出威望的事情了,我在郓城却没有跟上趟,人家在离狐赢了,这便给了人家起势的底力……这个时候去撞是自讨苦吃。”

“那就不管了吗?”祖臣彦坐在李枢对岸,忧心忡忡。“我听说此人乃是北地军汉出身,平素行事也有些傲上而重下的,一旦让此人在帮中得势,将一些草莽腌臜之辈尽数拉扯上来,我们这些人到时候何去何从?”

李枢闻言,不急反笑:“不是不去阻止,而是要等他犯错。”

“怎么说?”祖臣彦追问不及。

“事情是要讲规矩的。”隔着一张桌桉,李枢认真来解释。“人心是有走向的……举例来说,打完了仗,要做的是赏罚和扩大胜果……这个时候,做其他的事情不做这两个事情就是错的,我们就可以提出来,抢的事情主动;可反过来说,如果人家是在做这两件事情,即便中间捎带了自己的私心,那个别人就是不满,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这时候跳出来反对,便是反对整个黜龙帮。”

祖臣彦稍一思索,便想到一事:“譬如今日事?”

“自然如此。”李枢认真来答。“今日事便是兼为赏罚与扩大胜果,而且那位王公公的确是有功劳的……这时候出来说话,是讨不了好的,只会被对方抓住痛脚,反过来打疼我们。”

“可是。”祖臣彦还是不安。“要是他一直不犯错呢?一直都能在顾及大局之下扩大他那一边的势力呢?”

李枢沉默了一会,方才正色言道:“这自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真要是如此,也不是没有法子。”

“怎么说?”

“很简单,此人是个有志气的,安天下也好,剪除暴魏也好,他总是能不停做事情,而但凡做下一件事来,便总有牵扯,总有人不满,这时候我们就去拉拢不满的人,等到不满的人多了,便是说话的时候。”李枢认真来言。“这法子其实很容易成,但多少显得有些阴私,而且便是用这个法子把他压住了,将来其他人也可以彷效来做对付我们……除非说,大家散伙了,要分家了,用这个法子整一回,来个下不为例。”

祖臣彦若有所思,却又忍不住站起身来,绕过桌桉,几乎挨着李枢来问:“那李公,你觉得黜龙帮如今烈火烹油之势摆在这里,将来会散伙或分家吗?我是觉得,帮中人太杂了,被朝廷压着的时候能团结一心,可一旦伸张扩充起来,便要按不住的。”

李枢沉默不语,只是摇头,却不知是想说不会如此,还是不想说,又或者觉得不应该说。

一夜嘈杂,各处似乎都有交流与讨论,但张行只是放之任之。

翌日,众人来到虞城那推倒了围墙的县衙前,开始对南线之前一战论功行赏。

张行请魏玄定、李枢一起并排坐了,然后将昨日辛苦点验的军功簿子摆在前面,就让阎庆当众唤那些芒砀山立功之人上前……当然,这个场面,只能唤那些芒砀山上有自己绺子的当家和有修为的好汉了。

出乎意料,第一个被喊上来的,居然是范厨子。

“老六。”张行看到来人,微微来笑。“你是来取虞城的定策之功,我已经想好了,虞城就交给你来管,按照咱们黜龙帮规矩,做个舵主领县令,如何?”

范厨子莫名有些慌,便赶紧来问:“我一个芒砀山上的厨子,怎么就做了舵主领县令?”

李枢等人,也都侧目。

“你这人讲义气、有立场,懂得民间艰苦,如何做不得一个舵主领县令?”张行含笑来答。“至于民事,济阴那里自有交代,你再找王焯王大头领那里要一些会文字懂算术的人来,找一些本地的旧日吏员,没有做不好的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范厨子赶紧解释。“我出来做县令,那芒砀山怎么办?”

“这时候还有什么芒砀山?”张行笑道。“今日以后,这梁郡东半截便是咱们黜龙军的天下,芒砀山上留百八十人当个前哨便是。”

范厨子怔了征,看了看同样发蒙的王振,想起昨晚言语,便要拒绝。

却不料就在此时,一旁周行范忽然板起脸来呵斥:“范老六……你只挺着肚子立在这里,岂不是让其他兄弟等的辛苦?大家辛苦作战,安稳了南线,圈了四五个县,立下功劳,偏偏三哥又是个赏罚分明的,当家们下山来做个舵主、副舵主,豪杰们取个护法、执事,不会做官的,也只往军中效力,大家自行前途,这是多大的好事?还不快一些谢了恩,就去整饬城防、安抚城南遭遇战乱百姓,不要拿你那身肥肉挡了大家的道。”

此言说到前半截时,县衙前方广场上,芒砀山上的众骨干们便个个振奋起来,或是相互推搡,或是忍不住翘脚抬头,全都往前来看,并在心中盘算,自己可能当一个县令,还是队将。

而范厨子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到这一幕,终于心下哇凉——他便是有些想法,如何拦得住大家伙自家追名逐位?

你以为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所有人却都是脑袋挂在腰带上,只想跟着张三爷去闯一闯,求个前途。

自己一身肥肉拦在中间,可不是挡了大家的道吗?

一念至此,范厨子到底讪讪,目光扫过同样神色复杂的王振、含笑来看的张行、眯眼催促的周行范,以及不知何时重新收敛表情,只是面色如常的李枢等人,却连婉拒了这个职务都不敢,只是咬牙应了下来。

毕竟,这个时候,他便是只自家辞去了官位,也要招芒砀山兄弟们恨的……何况,辞了又能往哪里去呢?

张行看到对方下拜,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枢,心中难得舒坦——居高临下,指大局而为,堂堂正正势莫当,便是有些人怀了些心思又如何呢?

真以为自己不知道昨晚上这些人乱窜一团吗?

可是,自己进行了最扎实的经营,打赢了最艰难的仗,如今又按照代表了最多人利益的方式进行了正大光明的洗牌。

谁?又凭什么不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况且,自己从未强迫谁,只是摆开道路,任你来选,你自家权衡利弊依旧过来,岂不是宛如江河奔海,顺理成章?

pS:彩色打印了一张黜龙帮的人员架构名单,小瑜软便冲屁股后坐了上去,结果把半个黜龙帮给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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