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的脸近在咫尺，顾卿看着那双带着真挚和痛苦的眸子，轻轻开口，“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所以，不用自责。
我自己的路我会自己走，有人陪伴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人雪中送炭那也不过是常态。
顾卿对上苏御的目光，放下手，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你说的系统和我父亲……”
她眸光躲闪，话还没说完就抿了抿唇，苏御看着她的模样，察觉到她是想转移话题。
顾卿眉头微皱，显然也觉得自己转移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于是她抬头看向苏御，清了清嗓子。
只是没让她再次尴尬，苏御在她开口前，就恍若未觉一般开口了。
“我们在实验室的那段时间，顾叔叔研制出了一个系统，只是系统并不稳定，他的本意是稳住我们的身体情况和心理状态……”
苏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垂眸不动声色观察着顾卿的表情，看到她面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但是系统的研发过于顺利，当他研发成功时，本来是想先植入你的身体。”
苏御轻轻说着，语气中却多了一丝颤抖。
……
顾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眸子闪了闪。
刚研发出来的系统，无论有多大的把握，也存在隐患。
况且，这个系统完全超出人类认知，一定有很大的风险。
她的父亲，或许并不是那么称职，但是他能够狠下心先用自己的女儿做实验，而不轻易伤害别人……
这一点，顾卿心中虽然有些酸涩，更多的却是自豪。
“那为什么，系统被植入了你的大脑？”顾卿话音刚落，一个场景缓缓在脑中呈现。
和着苏御的声音。
“是我求顾叔叔先救我的……”缓慢低沉的声音中，顾卿脑海中却是另一番画面。
瘦小的男孩全身都是可怖的疤痕，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丑陋的伤疤永远留在他的身体上，从衣物难以掩盖的地方，甚至他的脸上也有一道狰狞的疤印。
他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男人一身白色大褂，面容俊逸，神情温柔。
“你怎么来了？”顾棋源蹲下身子，和小苏御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温和地问。
“顾叔叔，你研制出来治疗我和卿卿的系统能先给我用吗？”苏御声音稚嫩，带着一丝恳求。
顾棋源显然愣住了，随即，他看着面前的男孩，严肃地回答：“不行。”
“顾叔叔不确定系统的安全性是吗？请顾叔叔用我做实验吧。”苏御无比坚定，看着胡思源的眸子中带着乞求。
顾棋源看着面前全身是伤的男孩，“你知道有多危险，为什么还要……”
不等他说完，苏御已经露出了一个笑容，“顾叔叔不是早就跟我说了吗？我要保护好卿卿啊，说话算话，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
一个片段几乎没头没尾，两人的对话似乎也模糊不清，顾卿却仿佛真正见过这个场景，心中微痛。
不是苏御自私，他说了一半的话，在脑海中，顾卿已经知道了全貌。
“你……”顾卿刚想说话，又被苏御打断了。
“不过好在顾叔叔又研制出了更高级的系统。”苏御朝她笑了笑，“能绑定灵魂的系统，可真是了不起。”
看着面前男人的笑容，顾卿却是轻轻皱眉，苏御好像是在模糊一些事情……
他有事瞒着自己。
这个认知让顾卿眸子微凌，看着面前依然专注温柔看着自己的人，顾卿又逐渐卸下防备。
和他相处了那么久，顾卿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有恶意。
正因如此，苏御不会告诉自己他想隐瞒的事。
顾卿叹了一口气，“我有些累了。”
她脸上带了些疲惫，这不是她想逃避，苏御看着她的眸子，点点头，“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会。”
顾卿垂眸，意识有些飘忽，刚才明明还很精神，不知为何，跟苏御聊了一会，就觉得筋疲力尽。
苏御拉着她出了书房，大约走过了五六个房间，这才停下。
他拉开房门，打开灯。
暖黄色灯光下，一间和她前世十分相似的卧室突然闯入眼帘。
“这是按照你前世的卧室做的布置，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先将就着休息一下吧。”苏御拉着她走进屋子。
“晚宴结束还有两个小时，结束后我直接送你回去，直接睡不舒服可以先洗个澡……”
苏御的目光落在卫生间方向，“里面的生活用品都是新的，衣柜里也有衣服。”
他带着顾卿坐在桌边，十分自然地拿出一双拖鞋，为顾卿换上。
顾卿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低头给她穿鞋子的人，心中一片柔软。
“这些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顾卿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地问。
苏御帮她换好鞋子，也不起身，就这么单膝跪地看着她，“是啊，早就准备好了，大概是你出差那个月吧。”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顾卿却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邀功的意味。
“……真棒。”最后，顾卿看着他说。
赶走了苏御，顾卿愈发昏昏沉沉，她几乎刚走到床边，就意识模糊。
最后，她是怎么躺上床的都不知道了。
“不好了，少爷他又自残了！”脑海中迷迷糊糊传来女人的惊叫。
顾卿仿佛漂浮在空中，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手臂上打着营养液的男人。
他似乎还在昏睡，眼睛紧闭，眉梢皱起，没有打针的那只手却抬到唇边，毫不留情狠狠咬下。
刺目的红从他嘴角蜿蜒而下，很快他身上的白色病号服就被泅染了一块触目惊心的红。
顾卿看着男人，心中一痛，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即便在梦里，她也不是万能的。
她只能看着。
“究竟怎么回事？！”怒吼声响彻封闭的病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病床上瘦弱的男人，满脸心疼。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七次了。”一旁穿着白大褂的人手下不停写着什么，他也微微蹙眉。
顾卿看着男人心头一滞，虽然他戴了眼镜，但是……
那是何漾！
“这个月究竟有什么特别？还是说，顾教授的系统出了问题？”
男人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在老人不赞同的目光下，抱歉地把病历本放在一边，从旁边护士端来的各种医疗设备里拿出一支注射器，给苏御注射了一管针水。
床上的人缓缓放松了咬合的力道，一边等待许久的护士，终于把他可怜的手救了下来。